说鬼

搁浅的爱╯

外国人信教，中国人信鬼。对于鬼，由于谁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；因而可塑性极大，死死纠缠中国人几千年，害得多少人痛苦不堪、生不如死。   

　　从前，迷信的人家死了人，总要找和尚或道士做点手脚；否则，说是亡魂回不来，变成孤魂野鬼了。这显然是不可信的。人是血肉之躯，由血液、肌肉、神经、骨骼等组成；其成分除水而外，属有机物蛋白质、碳水化合物以及无机物钙、磷、钾等。它们在人活着的时候不断地吸收排泄，维持人的生命，产生精神活动。人死了它们在微生物作用下腐烂，有机物转化为无机物，最后散失在土壤中。肉体承载生命，人死了大脑得不到营养，精神活动终结；就像吹灯一样，灯一熄，光不存在了。现代科学也有力地证明，绝没有离开肉体的灵魂。   

　　由此说来，人死无魂。但作为魂化身的“鬼”，为什么黑夜发声发光，令人毛骨悚然、惊恐万状？笔者少时，同许多父老乡亲晚间经过坟地，眼见团团绿光，耳听哇哇惨叫。队长给大家壮胆，令猎手放了两才吓跑了“鬼”。这又是怎么回事？   

　　对纷繁复杂的情形，笔者用了番心思，理了个头绪，做了些自以为合理的解释。   

　　一种“鬼”来自山林、坟堆鸟兽的叫声。刮风或下雨的时候，黑夜吱吱哇哇的怪叫特别刺耳。捕食时你死我活的争斗，难免发出怒吼和哀鸣。声音本来恐怖，再经回荡，怎不吓人？如果此时人骨的磷同空气中氧气接触燃烧产生绿茵茵的“鬼火”，声色俱厉，其结果就可想而知了。   

　　另一种“鬼”怪得多。首先是错觉作崇。由于头脑固有“鬼”的印象，信者自己吓唬自己，错把别的东西当“鬼”；尤其是生病或情绪紧张之时。二是恍惚间的幻觉，无中生有，疲倦、精神不集中的人常有的事。三是遗觉，过度思念，倏忽间看见听见。   

　　还有一种“鬼”厉害非常、人见人怕，那就是遍藏于人世的“活鬼”。巫婆神汉骗钱，坑蒙拐骗出奇招，忽而露出一张女脸，长发拖地，红眉绿眼得了白癜风吃黄瓜好不好；忽而满身猪血，青面獠牙。此乃真的“鬼”也！明里嘴巴蜜甜、笑的稀烂，暗中专下烂、致命捅刀；台上高喊“为人民服务”、“文明道德”，台下结党营私、贪得无厌，男盗女娼、蝇营狗苟。此乃真的“鬼”也！身强力壮，东张西望；钱包鼓鼓，六神无主——人海中那些灵魂缺失、人格扭曲者，生不如死，酷如行尸走肉，同样是真的“鬼”！至于偷盗抢劫、杀人放火者，那更是“活鬼”中的枭雄了。朋友，你得格外当心，阳间的“鬼”比阴间的鬼多且厉害呀！   

　　鬼以害人著称，固然是讨不到好话的。但凡事皆有例外，两件事对鬼却大唱赞歌。一说阎王爷扬善惩恶——生前作恶多端，死后见阎王必遭报应，从报到签字起，关关秋后算账，直至永久坐地牢，挨铁棍，绝无来世。一说好人前途若有恶鬼，“道路鬼”会及时相助，令你徘徊不前或脱离危险之地，确定无险了再放你回家。   

　　如此说法很有妙用，至少让鬼的畏惧者可以松弛一下紧绷欲断的神经。其实，关键的是人不好，过于感情用事——鬼也太容易冤枉了，什么污泥秽水尽可向它泼去，反正声名狼藉。客观地说，“鬼”最大的贡献在于一展“活鬼”的形象，栩栩如生，精彩透顶；否则，你将深陷一片杀机之中，休想有安详之日。鬼的最大害处在于，人聪明反被聪明误，最后竟连自己也被套进去，儿子儿孙永远出不来，代代患上牛皮癣似的神经症。   

　　可以说，中国的传统文化基本上属于统治的产物，包括鬼文化在内，作用同是催生愚昧落后，滋生民族诸多劣根性。鬼文化深藏于传统文化中，其危害性不可低估。清除鬼文化的消极作用，必须依靠以民主、科学为精髓的现代文化——真正意义的民主有了，社会活动空间天高地阔、内容博大精深，国人潜在的、压抑的、内在的积极性火山样爆发，灵魂得以彻底的洗礼，人性光鲜亮丽的本质充分凸显出来。当然，科学是这一过程的最有力的推手。强大的生产力既促进物质生活的改变，也必然化腐朽为神奇，加速人的精神世界的进化。   

　　所以说，鬼并不可怕，因为她根本就不存在；怕就怕人脑子里有“鬼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