草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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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的端午节回到老家，我想一个人到湖垸里去走走看看，毕竟这片多情的土地，我挥洒过青春的汗水，充满了梦幻的希冀。这里的一河一沟，一路一田都有我以往许多记忆。乡野的四季是一首如梦的歌，总在我心中回响着。天下风光哪里最美？我知道，最美的地方还是心隅的家乡。于是我借了老邻居牛爹家的自行车，向阔别已久的湖垸走去。   

　　牛爹是村子里的孩子们称呼的名字，因他小名中有一个“牛”字，又上了年纪，于是就叫他牛爹。在家时，我则称之为牛叔。   

　　家乡四季分明，春就是春，秋就是最专业的白癜风医院秋。眼下正值初夏，布谷飞鸣，杨柳飘絮；麦浪滚滚，秧苗青青。端午前后，南方的天气就炎热起来，热浪送来一阵阵清淡的荷香。   

　　我来到昔日的荒湖，如今已推成了棋盘格的鱼池和藕塘，碧波涟漪，荷花满塘。在家时，荒湖只是稀窝大兜的去栽种水稻，叫“望天收”。当洪水泛滥的年月，则颗粒无收，就连种子钱也换不回来。   

　　家乡的泥土，永远让每一个浪迹天涯的游子心之向往。我不舍地离开了湖垸，回到村子，去归还向牛爹所借的自行车。   

　　踏上牛爹家的台阶，牛爹正在与他邻居的寡妇马婶吵架，只见马婶的手里拿着打火机，要烧掉牛爹的柴火垛。我放下自行车，马婶冲我过来，拉着我的胳膊，叫我来评评理。我问起事情的缘由，马婶怒气冲冲地对我说，牛爹柴火垛里藏的黄鼠狼，大白天的，偷吃了她家孵出的几只小鸡。   

　　牛爹的性格我是知道的，他不与女人一般见识。胳膊拗不过大腿，说是吵架，但他一声不吭，就象一块石头似的。只是照样干着他要干的手中活。   

　　马婶站在他的台阶上，又象个唱戏的，背着台词。牛爹见我回来，急忙来接过我手里推的自行车，好象马婶不是在和他吵架。   

　　牛爹是个北京权威白癜风医院忠厚老实人，他克勤克俭一生，在我的小时候，他常教我些方言俚语，如“出门不弯腰，进门没柴烧。”大集体时，庄户家的柴草可卖钱，生火烧饭、窑厂烧砖瓦都离不开它。如今乡下人不是烧煤，就是烧液化气，有的甚至完全用电来生火。柴草也就没有人要了，被扔在田间地头。所以，这些年田地里烧桔梗，污染空气的事时有发生。   

　　牛爹把别人扔下的谷草、麦草、棉梗捡回来，堆成好几个大柴垛。又把公路边别人砍下的树枝拖回来，剁好后，在台阶上整齐地码出好几条。冬天里，牛爹还带上一把劈斧，挑着一担秧架子，到处去挖树蔸子。   

　　这谷草垛、麦草垛堆放的时间一长，竟成了蛇、老鼠、黄鼠狼、蚰蜒（草把虫）做窝栖息的地方。特别是那谷草垛，好几年风吹日晒雨淋的，盖顶的搧草都烂成了灰，也不知里面藏有多少只黄鼠狼。   

　　牛爹老早就知道草垛里藏有黄鼠狼，照理说，黄鼠狼是昼伏夜出的，可这群黄鼠狼大白天里也在草垛上跑来跑去的。如有人路过或一声声犬吠或树上的雀鸟喳喳地叫，黄鼠狼就没命的直往草垛里钻。   

　　小时候，我也用竹夹（方言也叫简）逮过黄鼠狼，是因为那时黄鼠狼皮能卖钱，一张皮可卖到三、五元。黄鼠狼夹子用两块厚竹片交叉成剪刀样，一块竹片的中间顶着回力巨大的竹弓，在竹片上做上机关，用一截拉绳相连的另一头。设套时，在沟埂上掏一小洞，放上诱饵，如青蛙、蟾蜍、田鼠等，最后将打开的夹子置于洞口。夜晚，黄鼠狼在觅食时，发现诱饵，闯进竹片交叉成剪刀口，机关启动，夹子收紧，正好夹住了黄鼠狼的脖子，在劫难逃。   

　　一般情况下，黄鼠狼是不会吃鸡的，除非是饥饿难忍。   

　　马婶叫我评理，着实把我为了难，乡里乡亲的，说谁的好坏都不行。我只是在心里琢磨，按道理说，马婶家的小鸡被黄鼠狼叼走可能是事实，但并不完全是牛爹的错，这黄鼠狼是野物，绝对不能与宠物狗咬人来相提并论。   

　　我只是对马婶说，把小鸡关在家里喂养成仔鸡了，再放出来。   

　　可倔犟的马婶就是不依，你这说得巧，哪有畜牲关在家里养的道理？马婶说得也在理。算我活嘀嘀地得罪了马婶。   

　　马婶叉着腰，在我面前咒发誓，说一定要放火烧了柴草垛。而牛爹则不以为然，小声小气地激着马婶，你要放火烧就烧吧，反正这柴草垛就紧挨着你家房屋，正好今天的风大。   

　　牛爹的话，要是被马婶听到，也不知马婶会作如何的反应，我制止牛爹，叫他不要再火上浇油了。   

　　此时，我也有主意了，正好邻村在修一条乡村公路，需要柴草覆盖没凝固的水泥路面。村长是我的舅侄，于是我打电话给他，他说正需要柴草，一捆草三、五毛钱，也分新草和陈草。   

　　我与牛爹商量卖草的事，他也同意了，终于算平息了这场邻居间的纠纷。马婶也消气了，回到了自家的屋子。走时，还叫我到她家吃晚饭，我也知道这只是马婶的一句搭嘴话。   

　　牛爹的儿孙们都在外，家里只有老人和婆婆两人生活，婆婆今天到女儿家过端午节去了。至今牛爹家做饭用的还是土灶、烟囱，平时生火用的是棉梗、树枝这些硬柴，台阶上码的这些树枝、劈柴几年都烧不完。于是我建议他再不要去捡树枝、挖树蔸来作为烧柴了，码在台阶上，天干物燥也不安全，买个电饭煲做饭，用电磁炉、液化气去炒菜。   

　　牛爹的回答让我震惊，他说，乡村里如果没有了炊烟，村子里不也就断了脉气，人丁兴旺又从何说起，家也是冰冷的，儿孙们回家也感觉不出家的温暖，他们过年也不会回家的。袅袅的炊烟里，有着一家人幸福的团聚！   

　　牛爹的话，引起了我对炊烟的无穷怀念。多么熟悉的炊烟啊！它曾经是乡村的一道风景。岁月悄然无声地改变着我的村庄，炊烟也随时空飘去，令我再也看不见村庄上空那一缕缕令人向往的炊烟了，灶膛前也看不见慈祥的母亲、看不见贤惠的大白癜风能不能治好嫂、看不见美丽的姑娘那一张张被热焰映红的脸颊。   

　　我走进牛爹的屋子，看到后屋里堆放着各种农具，我所熟悉的样样齐全。古老的农具，白癜风能不能治好是庄稼人永恒的情感，它给人以温饱，凝结着农业文明。在庄稼人的眼里，还有什么比农具更重要的。   

　　一张木犁靠墙平放着，沾满灰尘，桑树犁辕变成了褐黑色，壁耳和鏆头锈迹斑斑。一架木耙斜靠着墙竖立着，铁耙齿生出黄锈，耙厢还安装在木耙的横档上。一把木耖已断了好几根耖齿，赶牛的鞭子和牛笼子都挂在木耖的扶手上。看到这些昔日被庄稼人视为命根子的农具，我眼前浮现出自己当年挥鞭赶牛，耕整田地的情景，但愿犁、耙、耖这些传统农具，永远地和牛爹在一起！ 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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