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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见到哥哥已经是十年以后了,当过去在时光里渐行渐远,当童年的你变成中年的你,当我以为时间久到足够可以忘记一个人了。我是万万没想到长大以后我找的老公会和哥哥在同一个单位,那似乎成了我们日后交集的唯一线索。
我怀里抱着孩子去给老公送钥匙,在那个明亮冗长的走廊里,我恍惚看见了哥哥。他穿着一身警服,身材明显发福了许多,那张我曾经无比熟悉的脸颊上并没有因为经久未见而增添一丝陌生。他手里拿着资料袋,和一个同事谈笑风声的走着。我站在原地,像是欣赏一副画一样看着他。
“婷儿?”他出奇的望着我。
“哥哥。”
“你在这干嘛呢?”
“有些事。”
“需要帮忙吗?”
“哥……”我欲言又止,提到唇齿间的话又咽了回去。我想,如果换回是原来,以我的性格,此时此刻,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拥抱说我太想你了,或者大声的指责你,这么些年都死哪去了!可是我没有,你看啊,我都是一个年轻的母亲了,我学会了矜持,不再是许多年前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小丫头了。
“哥,改天请我吃饭吧。”
“好呀!”
我们也只是以这样故作轻松的对话收场,好让重逢显得不那么尴尬。
可是我们又有什么好尴尬的呢?我记得卡勒德说过,吃过同样母乳长大的孩子就是亲同手足,小的时候我吃过姑姑的母乳,那年我一岁,哥哥两岁,我们是那种从来到这个世界就开始在一起的人。
小的时候,我经常去姑姑家里,印象中,专家提醒白癜风传染不可信我的整个童年似乎都有哥哥的参与。我们在一个桌子上做作业,看老式的电视机里放《白娘子传奇》,听着大人们将麻将搓得哗啦啦此起彼伏的声音。然后,哥哥就去院子里掏鸟巢,他爬的那么高,手里拿着弹弓,我生怕他掉下来,可是他总是笑脸盈盈得拿着他生禽的战果站到我面前。我会对着他脏兮兮的脸笑他邋遢,我唱《小邋遢》给他听,然后姑姑把他拉到屋子里,接一大盆水,水哗啦啦流到他头发上,身上,流过他扑闪的大眼睛,流成一条小溪。
我以为我们会和所有的孩子一样顺理成章的长大,可是有一天,他的父亲走了,姑姑改嫁了。
那一年,哥哥上初二,我初一。我在月考公布单上看到他的名字被压在最下面,成绩一再下滑。他开始逃课、抽烟、打架,成了不羁的少年。
春天里,我抱着一沓书从他身旁走过,我见过他忧伤的侧脸,在本该学习的年龄里和一群飞扬跋扈的少年肆意挥霍着青春。
“哥哥,我作文获奖了。”
“好样的。”
“哥哥,有个男生追我。”
“是谁呀?我给你揍他去。”
中考结束后,我和一个非主流男生坐在网吧里。哥哥把我拽了出来,那是我第一次与他发生争执。
“婷儿,你怎么可以和一个小混混早恋!”
“哥,我都十六岁了。”
“你怎么可以堕落,你要上大学,要有好的人生。”
“哥,那你为什么不念书,为什么不回家?姑姑她很想你。”
“我和你不一样。”
“怎么不一样了?”
“算了,说了你也不懂,你知道我的家庭,他们,都已经有自己的生活了。”
哥哥吸一口烟,深深看了我一眼,转身走了。直至今日我依然忘不了那个眼神,深邃的,一眼忘不见底的,那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说不出口的孤独。
我站在原地咬着嘴唇,暗自心疼了很久。其实,我想告诉哥哥,他不是孤独的,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爱他的,只是,有些爱太过卑微了。
后来,姑姑又生了一个男孩,哥哥在那年消失了。他没有告别,一走就是十来年了。有时候我会想,如果我们的家庭是完整的,哥哥会不会是另外一个样子。他会不会在我遇到困难时说,傻丫头,没事,有哥在呢白癜风医院都那里会有!他会不会还是小时候那个笑起来没心没肺,拍着胸膛说要撑起整个家的少年。 北京中科白癜风医院
这时,老公从办公室走出来喊我,我看着哥哥的背影一点一点的消失在走廊里,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暖成一片,恍惚觉得这是一场梦。只是,人生有多少来不及说清的误会,在时间的缝隙里横行跋扈,你不想说,我也不会问了。
哥哥,我想你了,姑姑也想。
你还会回来吗?虽然那些年少里有你不愿意触及的梦靥,但时光是最好的疗愈师。我知道,你曾那么爱她,也恨过她,但你也只有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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